山雀

都嗑,都涉猎

相见终期世事迁,凝眉也枉然

几年前写的文,矫情ooc预警

我曾在千千万万次晨钟暮鼓中虔诚跪拜,以一个鬼的身份。

我不信天,不信神,不信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,却惟独对一个人柔肠百转、至死不渝。修炼为他,执念为他,连此番离去,也是为他。

我不知自己叫什么,从何处来。我出生的使命,便是为了保护龙葵——龙葵,他们也是这样叫我的。

小葵温柔婉约,柔弱单纯如她,是决计不该在这漆黑冰冷的锁妖塔里待着的。可她偏偏善良到以身祭剑,于是被困在魔剑中,受尽欺凌。

我是她痛苦软弱的产物,她是我今生誓死保护的人。我们双灵一体,不分彼此,她之所牵,即是我心中所念。

而他,正是小葵心心念念千年的哥哥,姜国太子龙阳,千年后转世而来的景天。

魔剑中千载岁月昏昏沉沉已记不清,中途又一次被小葵唤醒,听她欣喜地说:“小龙你看,紫英哥哥和哥哥好像。”

我揉了揉眼睛,朦胧中看到一位蓝衣剑仙剑眉星目,一身清冷气息冷了霜雪。

那个让小葵魂牵梦萦的龙阳便是这个样子吗?我点点头,没有理会小葵的窃窃私语,闭眼又睡了过去——昨夜那些小鬼,太难缠。

直到后来锁妖塔破,魔尊现世将魔剑带出,深夜中将魔剑留给一人,我才见到这个转世后的龙阳太子,现在永安当的小伙计景天。

哪里有什么仙人气息,分明就是个小无赖,也值当小葵记挂千年?

他带着魔剑到了城隍庙,小葵欣喜现身相见,他却连忙转身。

哦,小葵的衣服被炼剑炉烧化了,这么多年我竟也没有注意。

他要为小葵取衣服,小葵和他要广袖流仙裙,他竟百般推脱,我心有不忿,抢了身体而出。

他看到我,整个人僵立在那里,仿佛想不通为何小葵会变颜色。

我冷哼一身,故意刁难道:“没有就算了,我也不难为你这小子,我觉得现在这样不穿衣服也很好啊,蛮凉快的。”

看着他尴尬惶急的神色,忽然有一种奇异的热意从心底涌起,我拼命压抑也挡不住那如潮水般的情感。

这便是凡人所说的“快乐”吗?

他挠挠头,显然不知该怎么办,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答应道:“好好好!那我先随便找一件衣服凑合一下好不好?不然你先穿我这件?”

还是个温柔的小无赖,我心里想。做鬼的岁月里,遇上的男人不是色眯眯地要来摸小葵,就是道貌岸然要替天行道的冰冷道士。似他这般温柔询问“好不好”的人,却是第一个。

这样想来,我反倒起了作弄他的心思,故作不屑道:“什么!你这种破衣服是人穿的吗?”

“那、那你要怎样?”他涨红了脸。

我白了他一眼,“你去当铺里找啊,多找几件,要又高贵又漂亮的,最好有多少拿多少,我都要!”

他无奈地妥协了:“啊?好……好吧,不过我可只找一件……”

“好啦!快去、快去!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哦!”我学着小葵平日里的样子撒娇,心里暖洋洋的。平生以来第一次有人保护我,怕我受到别人伤害,虽然这个人很弱,但是……

后来他取回了什么衣服,我却已经不甚在意了。他本就是小葵的哥哥,我便把身体让给小葵,看她温柔上前,轻轻为他疗伤,看他一脸激动,唤她剑中的仙女……这些事与我何干呢?我压下心底轻微的一丝悸动,看他疗伤后因体力不支沉沉睡去,脸上扬起的笑容,不知是小葵的,还是我的……不,一定不是,我只是……

只是寂寞太久了。

在最后一战很久以后,我在蛮州的女娲庙附近遇上一个老婆婆,是我们一行人之前见到过的,她看着我,叹了口气。

她说:“情深不寿,慧极必伤。你和她,都一样。”

彼时婆婆口中的她——“紫萱”早已灵力耗尽而死,天哥也已经转世。我辞别小葵,一个人在这世间兜兜转转,不知心中悲伤什么,听闻此语仿佛醍醐灌顶,心里钝钝地疼开。

而很多年前,初次遇见他的我,并未听说这句话。

所以才会和小葵义无反顾地陪着他前行,结识了那么多不该认识的人。或许一开始便抽身,就没有后来这许多遗憾。

一路上同行的人越来越多,刁蛮任性的唐雪见,道貌岸然的徐长卿和他的小情人紫萱——天哥是不许我这么说的,还有那只物随主人形的蠢猪花楹——它胖得一点都不像五毒兽,还是天哥说的那样像只小猪……

我察觉到小葵的心思,她和我一样,非常不喜欢这些人。

我和小葵并非尘世中人,他们不过是看在天哥的面上,保持疏离罢了,那个徐道长曾示意天哥让我们去投胎,只是被天哥岔过,他也就不再提。

而最重要的一点,我看的出来,小葵喜欢天哥,不是兄妹之间的喜欢。

看出这一点后,一路上因天哥善待而渐渐雀跃的心,也一瞬间平静下来。

我这才意识到,我不是小葵。这一路上天哥的百般呵护,也不过是对小葵,他眼中这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妹妹,而不是我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女鬼。

那天晚上我向小葵借了身体,去屋顶晒了一晚的月光。

初见时的撒娇,雷州客栈夜晚轻柔的拥抱,他送给的拨浪鼓、小玩意……那些画面一遍一遍在我脑海中闪过,最终却停留在他温柔看着小葵的目光,温柔得仿佛一泓湖水,只等着痴心的人沉溺。

月色真美,我忽然想起私下里和小葵的悄悄话。

我问小葵:“我们两个都算是景天的妹妹吗?”

小葵点头,一付理所应当的样子,“爱是可以分享的。”

我笑了,故意问道:“那我也叫他哥哥吗?”

她涨红了脸,思虑良久才嗫嚅道:“小龙,你唤他天哥,行吗?”

傻小葵,爱,是不能分享的,你当然知道。

可你还是把这份温暖分给我一半,我又怎么能独占?

唐雪见被邪剑仙杀死后,为找寻她,我们落到”回魂仙梦”中。那是小葵的一段梦境,那里她还是姜国公主,无忧无虑,眼中只有她的哥哥龙阳。

我抢了身体,告诉天哥必须要完成小葵的愿望才能回去。

小葵的愿望是什么?

——“我——喜——欢——龙——葵——”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梦境大喊,那些斑驳陆离的梦境如水墨画一样褪去样色,渐渐散开,我感应到小葵的心在不停地跳,她满腔的喜悦如潮水般涌来,一如初见那样,我丝毫没有招架之力,陪着她一同开心起来,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。

他喊这些话,不过是为了早些走出梦境,救出唐雪见。

可是小葵还能听到他骗她,我呢?连被骗的资格都没有。

我就像是一个演着牵丝戏的人一样,为他人的离合悲欢流泪。

可我甘之如饴。

我从来没有想过唐雪见会死。

那是我们在剑冢里找到邪剑仙的时候,天哥力有不逮,被他一箭穿心,气息奄奄。

小葵要去献出千年鬼力,唐雪见要以自己的圣果之体炼剑,二人僵持不下。

我在小葵的身体里,挑衅着唐雪见,要她去跳炼剑炉,心中却早已做好了准备。

我知道小葵善良,不忍天哥失去所爱,最终牺牲的,只能是我们。千年前的命运,千年后的宿命。

却没有想到唐雪见阻止了我们,没有一丝顾虑地跳了进去。她跳之前看了我一眼,我知道,她想让我们照顾好天哥。

不管是小葵,还是唐雪见,她们对天哥都是真心的。只有我……是个罪人吧……

看着天哥醒来黯然失色的样子,我的心仿佛被唐雪见的双龙绝命针划过一样,疼得要命。我知道,终其一生,也不能祈求他的回眸一顾。

后来,紫萱为修复锁妖塔牺牲,魔尊怒极,要对天哥动手,危急一刻,我扑了出去,刚刚好把天哥挡住。

我此生大概无憾了吧。

眼前渐渐模糊,身旁是他温暖的体温、急切的呼喊。

他……终究是……心疼我的吧……不是小葵,而是这个我……

我终其一生不敢说出的爱恋,到了大限时候,已经没有了顾忌:“天哥……你在为我伤心着急吗?……是为这个我,不是别人……对不对?……说话啊……天哥!”

天哥,或许你从未知晓我的爱恋,或许你知晓,却只能无视。这些我从来不敢怪你,只要我知道,你曾经为我伤心过,那就足够了。

我曾在千千万万次晨钟暮鼓中虔诚跪拜,以一个鬼的身份,我愿他平安,愿他一生顺遂。

我不信天,不信神,不信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,却惟独对一个人柔肠百转、至死不渝。修炼为他,执念为他,连此番离去,也是为他。

可我不悔。

尾声

我没有死。

魔尊将我们复活了,并且将我和小葵分开,从今以后,我只是我,再也不是别人。

天哥带着与魔尊的十年之约浪迹天涯,他爱的那个人永远在他心里,凝成一抹朱砂;小葵回到古城镇,她说她要在这里等她的哥哥,一定会有一天,他会骑着骏马走到那棵桃花树下。

一切故事已经结局,唐雪见死了,紫萱死了,天哥走了,小葵长大了。

而我得到了身体却又如何?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?

为了找到答案,后来我去了很多地方。

沿着天哥曾经走过的,所有地方。

从九龙坡到草海,从冰风谷到剑冢,景色从未变过,依稀还有曾经的痕迹。唐雪见的双龙绝命针划在石头上留在深深的刻痕,天哥的魔剑将参天大树劈去一半,小葵为救天哥舍去刚成型的身体留下的血还在冰雪中,见证着曾经。

那时我们一行人,吵吵闹闹,哭哭笑笑,总是顺着局势而为,从未考虑过今后会怎样,却不料落得这个结局。

这辈子活得已经很好了,有小葵,有天哥,还有那个讨人厌的唐雪见……认识了很多很多很好的人,也做了很多之前从未做过的事。做鬼能活到我这样的地步,已经不希求来生了。

兜兜转转中,我竟回到了和他初见的地方——渝州城的城隍庙。那时他还是个傻小子、小无赖,可不是后来那个认真负责的男人。

清风流水应和,龙涎草轻轻摇摆,我坐在城隍庙的台阶上,想着他当年傻傻的模样,沉沉地睡了过去,就像他当年那样。

梦中有人温柔嗓音,破旧衣衫,轻声问道:“你若不嫌弃,穿我的衣裳可好?”

我笑着点了点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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